虏血

虏血阴暗心理

　　袁崇焕短小精悍，形如小猱，性格暴躁，攘臂谈天下事，多大言不惭，而终日梦梦，堕幕士云雾中，而不知其着魅着魇也——《石匮书后集.袁崇焕列传》【明】张岱

　　京师，紫禁城。

　　崇祯皇帝正在召见大臣，御座背后有太监执着伞、扇，两旁各站着两名太监。

　　建虏入寇的危机已经烟消云散，皇太极也已经退出长城。

　　经历了这一次危难之后，崇祯皇帝趁机作了一系列布置，任命司礼监太监沈良佐、内官监太监吕直负责北京的九个城门以及紫禁城的防务，司礼监太监李凤翔负责指挥忠勇营、京营的军队。把整个京师及紫禁城的军队完全置于自己的直接控制之下。

　　这次召见大臣，主要是商讨如何处置袁崇焕，其实自从建虏开始退兵的那一刹那开始，崇祯就已经在思考怎么弄死袁崇焕了。

　　内阁众臣跪下磕头道：“臣等叩见陛下！”

　　“平身吧！”崇祯的声音有些疲惫，“朕自登基以来，扫除阉逆，澄清宇宙，本想借势扑灭建虏，故将辽东事务悉数托于袁崇焕。然而袁崇焕身为督师，事前对于建虏长途奔袭却没有丝毫预防，致使建虏深入中原，兵犯京师，杀掠我大明百姓数十万，众卿以为这袁崇焕该当何罪？”

　　下面的众大臣先是一阵沉默，大家还不清楚皇帝这话具体是什么意思。

　　过了一会儿，内阁大臣大学生孙承宗上前求情道：“臣以为袁崇焕固然有罪，但恳请皇上念他日夜兼程赴京救援，并在广渠门、左安门等战事中重挫建虏，迫使建虏逃遁的功劳上，饶他一命。如今辽东的形势紧迫，正可令他戴罪立功！”

　　崇祯瞥了孙承宗一眼，心中不喜，他知道孙承宗和袁崇焕有师生之谊，所以怀疑孙承宗有私心。

　　兵部尚书梁廷栋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崇祯的反应，他已经猜到崇祯下决心要杀袁崇焕了，因为他听户部说过，这一次建虏入寇京师，大批勤王军进入京畿一带，军费开支巨大，而户部的国库早已经空空荡荡了，所有开支都要是皇上的内帑中拨出的。仅凭这一点，梁廷栋就知道崇祯必定恨死了袁崇焕。

　　尽管梁廷栋也觉得袁崇焕有些冤枉，但是却不能说出来，否则就是质疑皇上的英明。而且不但不能说出来，还必须站在崇祯这一边。

　　于是梁廷栋反驳道：“孙大人此言差矣，袁崇焕固然有功，但却功不抵罪，若不杀他，如何对得起死于建虏之手的数万将士，以及那些惨遭杀戮的无辜百姓？臣愿上《请斩袁崇焕疏》。”

　　孙承宗大怒，呵斥道：“梁廷栋，袁崇焕乃我大明的股肱之臣，昔日曾数次大败建虏，立下了汗马功劳，陛下也曾说守辽非蛮子不可！如今建虏已成尾大不掉之势，若是杀了袁崇焕，岂不是自毁长城？”

　　梁廷栋冷笑道：“孙阁老以袁崇焕为长城，然而为何人皆言袁崇焕是畜逆？”

　　孙承宗面红耳赤地反驳道：“虏兵由蓟入，袁崇焕自辽东来，闻报入援京师，誓死力战，取得广渠门与左安门大捷，不知其所逆何事？所畜何谋也？”

　　梁廷栋看了看崇祯的脸色，继续道：“袁崇焕杀毛文龙与遵化巡抚王元雅，难道非逆臣么？”

　　孙承宗闻言一窒，杀毛文龙一事，确实是袁崇焕的一个污点，不过孙承宗迅速反驳道：“袁崇焕斩毛文龙确实有欠考量，然而王遵府乃死于建虏手，为何说袁崇焕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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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看着这两个内阁大臣冷笑。

　　这时候，身为内阁首辅周延儒不得不开口了，他拦住孙承宗和梁廷栋，上奏道：“袁崇焕获罪，自当严惩，只是，陛下可记得昔日抓捕袁崇焕之日，关宁军的反应？”

　　孙承宗也趁机谏道：“若杀袁崇焕，只怕关宁军心不稳！臣请陛下慎重！”

　　他们不提关宁军还好，一提起这件事，崇祯更是怒不可遏：区区一个祖大寿居然敢在敌寇未灭之际，就那么带着手下的军队跑了？

　　“慎重即因循，何益？”崇祯猛地站了起来，咆哮道：“军心不稳？难道祖大寿还敢造反不成？袁崇焕就是看准了这一点，以为朕不敢杀他，所以他才敢那么放肆，将建虏引来，什么用坚城利炮歼敌于城下，不过是他的谎言，袁崇焕就是一个大赌徒，他明知有绝大风险，却因一己私心而赌上朕的大明国运。成了，他是国之英雄，青史留名，输了，他大不了一死而谢天下，还可以博得一个好名声。自古以来，朝堂之上这些为私心而博名声的所谓士大夫从未间断过！朕偏不让他如意，朕要让他身败名裂，遭万世唾骂！”

　　下面的内阁大臣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崇祯会恨袁崇焕如此之深。已经七十高龄的礼部尚书成基命更是被面目狰狞的崇祯吓得当场跌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崇祯，他从小就生活在昏暗的宫廷之中，见惯了阴暗歹毒之事，所以极度缺乏安全感，对谁都不愿意推心置腹。他登基之后，扫灭魏忠贤，勤政不已，被认为是大明中兴的希望，他自己的心里也有这样的期待，能够像太祖成祖那样名垂青史。但是现在崇祯皇帝的中兴之梦却被袁崇焕给毁了。

　　什么狗屁中兴之主，都被关外的建虏**打到京师城门下了，朝野震惊，统治基础遭到很大程度的动摇，没灭国已经不错了，被建虏杀死的士卒百姓更是数以十万计。这已经成为他崇祯人生的一大污点，抹都抹不去！

　　心里阴暗的崇祯自然不想自己背负这么沉重的包袱，他要让造成这个恶果的袁崇焕去背。

　　所以，他要把袁崇焕打成释放建虏入寇的奸佞、叛逆，让袁崇焕永世不得超生，只有这样，后人在说起这一次战乱的时候，才会认定是袁崇焕的错，而不是他崇祯的错！他就可以抹去这个污点，继续当他的中兴之主。他相信以他的勤勉，一定会将大明帝国带来辉煌的明天。

　　所以，袁崇焕必须死！必须作为一个勾结建虏的叛徒被处以极刑！

　　想到这里，崇祯冷酷地道：“尔等不必多言，朕意已决！王承恩，宣旨！”

　　这下连孙承宗也彻底绝望了，既然皇上的圣旨早就拟好了，宣他们来议事也就不过是个形势罢了，看来真的救不了袁崇焕。想到这里，孙承宗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崇祯三年八月十六日，崇祯下令将袁崇焕磔死，举国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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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虏血，阴暗心理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