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红颜魅天下

宋丽晅漠北孤狼（4）

　　3.7节日

　　我虽然想好了对策，可能否实现也还是个问题，我请馆驿的伙计帮忙，从集市上买来了大量的麻绳，粗细都有，然后关门潜心研究。

　　其实，对策是我看到昆罗送来的一对拳头大小的镂空玉石球，那对玉石球的样子使我想到了亚历山大的“戈迪亚斯之结”，于是，我现在就要试着也结这么一个“戈迪亚斯之结”让昆罗知难而退。

　　好在我有做过盘扣，这些麻绳还能凑合应付，用细麻绳失败了多次后，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我结出一个小球，然后在傍晚时候，我结好了一个找不到绳头的粗麻绳球。这时也响起了敲门声，我连忙把麻绳球塞进毛毯里，然后打开门。

　　青娅站在门口，我很高兴地让她进来，青娅还没进来，就笑着问我：“姐姐要给我哥出什么题？他已经慌乱地请来很多有学问的人在讨教呢。”

　　我摇头：“还不能说。”

　　青娅走了进来，看到满地的麻绳好生惊讶：“你在做什么？不是要寻短见吧。”

　　我笑：“一条白绫就可以寻短见了，用得着这么多麻绳吗？”

　　青娅点头又说：“那这些麻绳与题目有关？”

　　“小机灵鬼。”我拍拍她的手：“我们去集市看看吧，也该吃东西了，好饿。”

　　青娅连声说好，而且还神秘地对我说：“我就是想和你去集市才来找你的，今天是我们月氏的女儿节，集市上一定好玩。”

　　“女儿节？”青娅的话让我想到了日本的女儿节，那些做工精湛、造型华美的宫装人偶真是很漂亮呢，当年姐姐就曾给我买过，思绪飘得远了。

　　“月氏的女儿节可是女孩们最好的节日了，满16岁、未出嫁的女孩可以到集市上去玩，这一天全月氏的男人都会聚集在那里，他们都带上自己做的，或是买来的面具，由女孩掀开，如果他恰巧是自己心目中的男子，可以同去广场上那棵青铜许愿树许愿，她们就会受到月亮神的庇护和祝福，成为最幸福的一对呢！”

　　“你都已经有了冒顿，为什么还这么兴奋地要去集市？”我不禁问，青娅顽皮地笑了，我心下了然，昆罗一定会去，一丝淡淡的无奈。

　　说着青娅和我一起换了她带来的简单朴实的衣裙，偷偷从馆驿的后门溜了出去。

　　傍晚的月氏王庭有着一片朦胧的美，宽敞的街道给人很舒适整洁的感觉，而热闹的集市更是让我有回到了现代的感觉。

　　青娅紧紧拉着我的手，激动地张望着人群的每一个细节。

　　我问：“你不常来吗？”

　　青娅点头：“哥哥很少准我出来。”

　　我与青娅行走在街头，旁边叫卖的商贩吸引着我们。最终，青娅拉着我来到一处卖面具的摊位前，桌上放着各式各样色彩鲜艳的面具。青娅翻着它们，爱不释手，还不时试着戴一戴。

　　我懒懒地看着青娅翻着的面具，这些都是手工制作的，有羊皮等软面具、也有陶土烧制或是墨玉雕琢的硬面具、有的简单、有的华丽。青娅问我：“姐姐觉得哪个最好看？”

　　我随意地指着一个黑陶面具：“这个很雅致。”

　　青娅高兴地把它买了下来，我奇怪地问：“不是都应该男子来带面具吗？”

　　她笑：“嗯，这个是送人的礼物。”

　　我不再说话，继续随人流走向集市。

　　整个月氏的人都出动了吧，好多的人，我无奈地看了看青娅：“太多人了，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人并不多呀，我们现在走的是西门，全是女人，男人会走东门，到集市中央会合的时候人才多呢。”青娅撩起面纱呼吸了两口空气，引来众多女子的侧目。

　　我连忙拉了她，往人少些的路边走过去，找了间茶楼进去喝茶，此时我已发现青娅手中的面具不见了，想来她已经转给了谁去通报昆罗了吧。

　　我故意悠闲地喝着茶，青娅焦急起来：“快点走吧，要不好戏看不到了呢！”

　　“我倒是一点都不期待有什么好戏。”我淡淡地品着并不好喝的茶。

　　“我和冒顿也约好了呢，要看我能不能在面具下找到他，得到月亮神的庇护呢。”青娅摇着我的手臂，撒娇地说：“快走吧，姐姐，我可不想让别的女人掀开了他的面具。”

　　原来是这样，我立即站起身，随青娅继续在人流中前行。

　　终于到了集市，空气一下稀薄起来，女人们开始兴奋，而男人们也开始追逐或逃避，追逐是为了让心仪的女人注意到自己，逃避则是不想让不喜欢的女人掀开面具。

　　集市的广场上热闹得让人慌乱，大呼小叫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和青娅被人流左右，最终失去了联系。不过，我并不慌张，反而松了口气，悄悄地向路边迂回过去。

　　可人实在是太多了，摩肩接踵的，挤了很久，不仅离路边还有些距离，尽然已经与男人的人群对接上了。

　　我连忙把面纱拉得更高，眯着眼睛前行，可混乱的人群最终让我完全迷失了方向。

　　我站在人流中，没有人注意我，人群水一样从我身边流过。我开始静下心来欣赏这不一样的女儿节。

　　已经有很多女孩掀起了男人的面具，有高兴的，也有沮丧的，不过不管怎样，在这样一个欢快的节日，能尽情欢乐就好，毕竟感情的事可不是一次巧遇就能定下终身的。

　　我终于走到了路边，恰巧有个2层楼的茶楼，我信步走了进去，这里和拥挤的大街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径直走到二楼的窗边，俯瞰街上的热闹场景，就在不远处，我看到了青娅，她向一个戴着狼王面具的人冲了过去。笑容在我脸上泛起，青娅也知道冒顿自诩狼王吗？

　　果然那面具下就是冒顿冷漠的脸，青娅高兴得收起了那面具，拉了冒顿向许愿树下面去了。

　　眼光离开他们，我看到人群中有个戴我刚才说喜欢的黑陶土面具的人正向这边走来。我心下一惊，难道昆罗已经看到我了？我连忙下了楼融进人群向反方向隐遁。

　　可不知怎么人群突然变得躁动，推推搡搡的，我也被身后的一个力量推倒在地，来不及站起躲避，就被后面的人踩在腿上，我惨叫一声。这时有双手将我拉起，并掩着我回到路边，他揭开简单的黑陶面具问我：“有没有受伤？”

　　我抬头想要感谢，却在看到那少年面容的时候，心猛地一跳，我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面孔，以及在他刚毅面颊上徐徐绽放的柔和笑容。我目瞪口呆，仿佛面对的是天上的神明。

　　他又问：“很疼吗？”

　　我才回过神来，站起身笑笑：“没事。”

　　他说：“那就好，我可要走了？”

　　我傻傻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脱口而出：“把你的面具送我吧。”

　　他有些惊愕，但还是摘了下来，放在我手里，然后与我擦身而过，我呆立在那里，片刻才想起应该回头再看一眼。他也恰巧回头看我，依旧一股清澈的笑容。我望着他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有了一种似成相识的感觉。

　　而此时，另一个戴着黑陶面具的人站在了我身旁，看到我手中的面具时，深深地叹了气……

　　3.8解题

　　我回给他一个笑容，他自己揭下了面具，果然是忧郁的昆罗，虽然是平民的打扮，依旧难以掩盖他王者的气息，他幽幽地说：“你已经……”

　　我看着手中的面具，心想：这个偶遇还真的让人有些期待，真是个神奇的节日啊，也许这才是缘份什么的。我开始喜欢这里了，因为他的存在。但想到过几日后就会离开，我也叹气了。

　　昆罗却在听到我的叹息声突然又有了活力，说：“他让你失望了吗？”

　　我看向他淡淡地问：“没有人揭开你的面具吗？”

　　他笑着摇头，我点点头说：“我饿了！想吃些东西，如果你不方便陪我，我就先走了。”我想逃开。

　　昆罗更开心了：“我也饿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那里的美食全月氏的人都知道呢。”

　　我有些沮丧，但想起青娅的请求，我还是点头了：“等等青娅她们吧，一起去。”

　　昆罗笑着说：“她已经不是我的责任了，定然有人不会让她饿到。”

　　看来真的难以推却了，我握紧手中的黑陶面具想着怎么让他觉得和我在一起不舒服的计策。

　　终于想出一计，我展开笑颜，对他说：“素闻中原美食甲天下，你这月氏离中原不远，想来应该能有尝到中原美食的机会吧！”

　　昆罗简直神采飞扬起来：“我正是要带你去品尝中原的美食呢！”

　　彻底撞上枪口，我郁闷地更紧的捏住了面具，转念，反正好久也没吃到原来喜欢的食物了，就当慰劳自己吧，于是展颜。

　　昆罗兴奋地叫仆人牵马来，想起当时去坝上草原骑马的惨痛经历，我连忙摆手说：“我不会骑马，也讨厌骑马，走着就好了。”

　　昆罗有些奇怪：“那日见你对驯马头头是道，又敢接近尚未驯服的天马，还以为你是个骑马的好手。”

　　我没好气地说：“说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嘛。”

　　昆罗语中带笑：“那好，我们走过去好了，也不算远。”说着他带我走向集市的入口，随从并没有跟来。

　　今天只吃过一点点早饭，五脏庙早已严重抗议了，我脚下的步子自然迈得急。昆罗望了我一眼，很配合地加快了脚步，也就半个小时，我们走到一个非常古朴的建筑前，要不是巨大的幌子，我还以为到了民宅呢。

　　昆罗说：“这是中原人不堪忍受他们的皇帝统治，跑到月氏安家，在这里开的酒家，所以建筑与我月氏截然不同。”

　　我点头，这里竟然就是2000多年前的建筑哦，坚实古朴，又清丽实用。推开虚掩的大门，扑鼻的酒香与饭菜香气袭来，馋虫立即爬了出来。

　　虽然是月氏的女儿节，这里的食客还是很多，好在还有一个空桌，伙计让我们坐了下来。这里的伙计长得果然是我熟悉的面孔，好有亲切感。

　　昆罗点了几道菜，我也懒得计较，毕竟我不知道2000多年前的菜是不是好吃，只求赶紧上来就好。

　　不一会儿，面前的方桌上就摆上了几碟精致的食物，昆罗让我来尝尝，我拿起筷子夹起菜放进面前的小碟中，验看是什么，昆罗则笨拙地使用着筷子笑言：“你竟然能把他们的筷子使用得如此熟练！”

　　我笑：“我也用得不好，夹不了圆的东西。”看不出来碟子里的东西，我问：“这是什么菜呢？怎么看不出是什么？”

　　昆罗说：“这是安乐菜，虽说是野菜，但中原人做得很好吃。那个是柳蒿芽，也是野菜，味道很特殊。”

　　我笑了：“你怎么也喜欢吃这些？”

　　昆罗面色凝重起来：“虽然我是一国之主，但我不能因此就去享乐，我的责任比任何一个官员都要重大，天冷的时候要担忧会不会有人和牲畜冻死，天热的时候又要担忧会不会引发干旱，使我的民众受苦。尤其是去年的沙暴使我月氏的民众损失惨重，所以今年，野菜成了民众的主菜，虽然好吃，但我还是很痛心啊。”

　　我抬眼看看昆罗，眼前这个忧郁的君主让我有了新的认识。

　　昆罗继续说：“然而这些都还比不上恐怖的战争，匈奴与乌孙连年的挞伐早已让月氏厌烦又空虚了，如果可能，我真想让我的月氏远离战争，远离灾难。”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凝视着众人面前里高不可攀的君主，此刻的昆罗，看上去也不过是一个神思忧郁的平常男子。高处不胜寒，作为一个君王，他的身份固然是尊贵无比，但心中的孤独却也比平常人更深一层。我冷静地又同情地说：“权利与拥有的斗争永远不会停歇，有时可以控制战争的走向，可以决定战场的胜负，却无法阻止战争的发生，甚至无法决定战争的结束。不过，战争可以有很多理由，反抗侵略无疑是最容易激起斗志的理由，所以永远不要去当侵略者。”

　　昆罗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也是这样对冒顿说的吗？”

　　我一愣，继而回答：“他从不和我讨论这样的话题。”

　　昆罗不再言语，他的眼神中有很多复杂的情绪，然后他缓缓地说：“其实，我知道，你的心不在这里，我会让你走，因为我不想让你和我一样不快乐。”

　　我的心情也复杂起来，看着他落寞的眸，我轻声说：“我并不会安慰你什么，因为这样对你才好，没有开始就不会受伤。原谅我的狠心，这样对你才好，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更不会绝望。而且我们也不会有友情，但求没有仇恨就好了。”

　　昆罗苦笑：“我真心希望能有你这个朋友。”

　　我低头，无法回答，虽然月氏的历史记得不太清楚了，但我还是知道最后的月氏被匈奴与乌孙联合灭国了的。我开始在心中祈求：不要是在昆罗的手中就好……

　　吃完这顿野菜宴，他送我回馆驿，路上正遇到冒顿与青娅，我与冒顿四目相对的时候，都是一种超然的坦白，他继续冷漠，我继续无语。

　　在馆驿前，告别了昆罗与青娅，冒顿淡淡地说：“有何感触？”

　　我头也没回地说：“昆罗是个好人。”

　　冒顿冷嘲：“未必。”

　　我不再言语，回到屋中，静等明日昆罗来解题。

　　次日一早，昆罗就让莫西昆来了，接我与冒顿进宫。

　　我带上“戈迪亚斯之结”的大麻绳球，坐进了马车，望着窗外王庭的车水马龙，一语不发。

　　进了王宫，青娅跑了过来，好奇的掀开盖在“戈迪亚斯之结”的绸布，看到这个大球时，拉着我的手臂问：“这就是题目吗？”

　　我点头：“能否解开它是关键。”

　　青娅拿起来看了半天，有些沮丧，昆罗走下王座，拿起这个麻绳球端看半晌，叹气道：“果然是个难题，看来我真的无法让你留下了。”

　　听到他落寞的话语，我抬眼望向他：“离开和留下有很多种，这次的离开是责任，也许会有下次的留下，为友情。”

　　昆罗点头，示意仆人端出礼物，对我说：“你的题目我留下了，我的礼物希望你能留下。”

　　我只拿了一个镂空墨玉球，淡笑不语，他亦笑，只是有些苦涩。

　　这时一个侍从跑上殿来，对我们说：“有个叫叶护的少年在馆驿等冒顿王子，说是……”

　　侍从的话还没有讲完，冒顿就冲了出去……

小说大漠红颜魅天下，漠北孤狼（4） 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