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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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啦啦……

　　雨幕之中，只余灰白二色，雷声也无法惊醒沉寂的万物。

　　原本明媚的阳光都变得阴沉无比，从那厚重的云层间隙缝隙中照下。

　　然而，在这一片荒凉的景象中，却有一道道枯瘦的身影。

　　神色麻木，蹒跚而行，如鬼一般。

　　但他们不是鬼，他们是人，是逃难的平民。

　　轰隆！！

　　雷声紧随着电光而至，有人颤抖着跌倒在地，却再也没能爬起身来。

　　其余几人的脸上只有麻木，黯淡无神的眼睛看着面前，没有回头去看那些人一眼。

　　因为这样残酷的死亡，每时都在雨之国发生。

　　他们这样的人，死了，就像水消失在水里。

　　作为小国的平民，心中只剩下麻木。

　　他们不清楚前面是否真的有活路，但是停下来一定会死，只能向着未被战火波及的都城，漫无目的地踉跄爬行。

　　就像是满身泥泞的野狗……

　　不，就像地里的秸秆，一阵风吹来就会倒下，甚至就算没有风，依然是摇摇欲坠。

　　不过，也有些人和那些几乎快要失去意识的行尸走肉不同。

　　“喂，那个……”

　　“弥彦！要用敬称啦！”

　　“我，我知道！但是……”

　　听到身后两小只的嘀咕声，跟在难民身后的云川转过头去，深深地看了眼别扭的弥彦，旋即才微微笑道：“不介意的话，叫我云川吧，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

　　闻言，身后的小南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这，这怎么可以！是您救了我们……”

　　没有在意小南对称呼的计较，云川转头看向前面荒凉的路。

　　“不用担心，快要到了。”

　　他们已经不知走了多远，天地虽然仍是荒凉一片，脚下却出现了许多车辙马迹。

　　马匹没有被吃掉，说明前面有人烟，那里并不缺粮食。

　　难民肉眼可见地变多了，不像先前那样尽是尸体，显然他们在往此处聚拢。

　　或许，在他们看来，只要到了都城，就能活下去吧。

　　“小南，弥彦。”云川头也没回，问道，“你们之前是打算去都城换些食物吧？”

　　“是的，云，云川哥。”小南迟疑了一下，最后才点了点头。

　　“不用想也知道啊，这个时候只剩都城是安全的，只有大名殿下才能庇护部分人吧！”弥彦咋咋呼呼，最后暗骂道，“该死的忍者，如果不是他们……”

　　“弥彦！够了！”小南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面前这个少年也是“忍者”。

　　“忍者”，都是残忍无情的存在，不会在意平民的死活，也是他们将战争带到了雨之国。

　　弥彦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却被自己仇视的“忍者”所救，所以对云川的态度很矛盾。

　　在弥彦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小南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她现在却莫名感觉……

　　“云川哥，似乎和那些忍者，并不一样。”

　　望着走在前面的身影，回忆起他之前的温和，小南的瞳孔轻轻颤动。

　　“……云川哥。”沉默片刻，小南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哪怕到了都城，我们两个，也很难活下去吗？”

　　此话一出，原本死死抱着忍具包，嚷嚷着到了都城，要换面包，换水果，饱餐一顿的弥彦顿时一噎，一脸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小南。

　　小南，怎么可能会冒出这种想法？

　　“看得出来，你们还没去过都城。”

　　云川只是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但是，轻易否定你们活下去的可能，这并不是符合我性格的做法呢。”

　　“还是去亲眼看一看吧，刚好我顺路经过都城……”

　　说罢，云川不再多言，也没有理会欲言又止的弥彦，微微弯起却不带丝毫笑意的眼神，看向了前面脚步蹒跚的身影。

　　相比起患得患失的弥彦，小南却注意到云川话中的别样意味。

　　“顺路经过都城……”小南微微垂头，心道，“也就是说，他没有住在都城吗？”

　　虽然同样都是一国一村制，但是与五大国的情况不同。

　　因为国家领土面积小到可怜，雨之国的忍村与国并不是分离的，雨隐村正是在都城的范围内。

　　所以，汇聚了雨隐村所有忍者的都城，已经是雨之国最安全的地方了。

　　以云川之前表现出来的能力，在雨隐村一定可以得到优待，可他却并没有选择留在都城？

　　为什么？

　　正当小南低着头思索时，却发现身旁的弥彦突然顿住了脚边。

　　“到了，雨之国的都城。”

　　听到云川的声音传来，小南下意识地抬起头。

　　但是，在投去视线的瞬间，她的脸上也变成了和身旁弥彦一样的表情。

　　仿佛被定身术般愣在原地，稚嫩的眉目间只剩下呆滞。

　　入目所及，都城之外，尽是冷清，以及荒凉。

　　黑色雨幕冲刷着两个人的眼帘，左右的屋舍依然多是破败不堪，时近黄昏却连炊烟都不见几许，断墙杂草中老鼠虫蚁随处可见。

　　这一幕，全无弥彦和小南之前预想中的景象。

　　甚至，连这里弥漫的腐臭味和堆积的尸体，都远超弥彦、小南以前见过的一切。

　　雨之国都城被宽数十米、深不见底的护城河围住，仅有一座桥梁通往城内，但城门此时也是紧闭着，显然是进行了封锁戒严，城内城外不得随意出入。

　　但为一线生机赶来的平民还是越聚越多，浑然不顾微寒的雨水把他们的身体淋湿。

　　无数道身影瘫坐在城墙边，昏沉的眼皮几乎无法抬起，迷茫麻木的脸上形如枯槁。

　　浑身上下廋的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好似活着的骷髅，麻杆一样的手臂垂在身侧，微颤不停。

　　呼气多，进气少，油尽灯枯的样子，随时都可能死去。

　　只是有的已经死去，有的尚且还有呼吸。

　　至于那些尚且活着的人……

　　嗅！嗅嗅！

　　小南和弥彦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能够嗅到空气中无尽的腥风回旋。

　　可是，除了空气中腐烂的腥臭味，还能闻见一股奇妙的味道。

　　那是肉味。

　　连尸体的腐臭都难以掩盖的肉味。

　　“呕！！”

　　终于，小南瘫软地跌坐在地，难以忍受地呕吐出来。

　　弥彦的脸上同样惨白到了极点，身体颤抖着望着都城外的一切。

　　“我不知道后世是否会记载这场战争，又会如何描述战争对平民们的伤害。”

　　云川眼中带着淡淡的怜悯，脸上的冰霜已经超越了数九的寒冬，轻声道：“但是，用我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来形容，那便是……”

　　人大饥，倚死城堑，贼俘以食，日数千人，乃办列百巨碓，糜骨皮于臼，并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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