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没想到，撞自己父亲的人是赵臣。
严格来说，赵臣并没有真的撞到林桐父亲，是他自己没有看红绿灯，突然闯到马路上，赵臣及时踩了刹车，林桐父亲只是受惊摔了一跤，手掌有些擦伤。
赵臣先送林桐父亲去医院做了检查，然后才到警局自首。
他身上有酒气，但酒精含量很低，不算酒驾，只是宿醉而已。
母亲沈兰已经把父亲接回家了，林桐站在警局门口看着赵臣，有些啼笑皆非。
他今天穿了一套灰色休闲装，因为宿醉，脸看上去有些憔悴，倒是比之前看上去更平易近人些。
活了这么多年，林桐第一次看见这么遵纪守法的人。
赵臣看上去有些颓丧，林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翻了翻包，拿出半瓶薄荷味的口香糖递过去。
赵臣没有接，掀眸朝她看来，他的瞳孔是很漂亮的墨黑色，折射出细碎的光，有种让人迷醉的眩晕感。
良久，林桐的手有些发酸，刚要收手，赵臣接过口香糖嚼了两粒，又递还给她。
林桐给母亲打电话简单说了下警局这边的事，陈傲带着唐乐乐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应该是罚单。
“叔叔怎么样？”
陈傲问，语气是真切的关系，林桐压下繁杂的情绪，平静的开口：“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事，已经回家了。”
“哦。”
陈傲应了一声，抿唇没了声音，唐乐乐欲言又止的看着林桐，碍于赵臣也在，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林桐率先开口：“陈少，谢谢你送我来警局，唐小姐还怀着孕，你先送她回家休息吧。”
“林小姐，你不会以为一句话就能打发我吧？”
陈傲说着扯了领带，态度已然有几分不耐。
林桐其实很想说，一开始也不是她求他帮自己的。
但这话和陈傲说了他也不会听。
他从来不是乐于助人的人，若是出手帮了忙，一定是要讨回让他满意的报酬。
林桐垂眸，看着自己纤细的指尖，凉凉的开口：“陈少不会以为帮我闯几个红灯，就能让我笑着祝福你再婚？”
这十年的婚姻，还没掉价到这种地步！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
陈傲质问，微微倾身逼近林桐。
他靠得很近，林桐甚至能感受到他有力地呼吸喷洒在自己发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将她缠裹束缚。
不用抬头，她都能想象出他微眯着眼，释放出危险警告的模样。
多可怕，她竟然对他了解到了这样的地步，要如何才能将他忘得彻底干净？
指尖微凉，林桐仰头坦荡直白的看着陈傲：“陈少，我们已经离婚了，我们在彼此眼中是什么样的人，都已经无关重要了，不是吗？”
她说得很理智，唇角也配合着上扬起平淡的弧度。
陈傲直勾勾的望着她，似乎要透过眼眸一直望进她心底去。
林桐不避不闪，平静无波。
这是她在陈傲面前最后的骄傲，她不能输也不会输。
果然，片刻后，陈傲移开目光，拉着唐乐乐率先离开。
林桐站在原地，仰头望天，视线却模糊一片。
“想哭？”
不知过了多久，赵臣这样问，林桐刚想摇头，后颈被扣住，然后脑袋埋进一个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胸膛。
和陈傲截然不同的胸膛，林桐下意识的推拒。
“我没事！”
林桐拔高声音，连她自己都听出里面明显的底气不足和轻颤。
咬住唇，却还是有滚烫的泪从脸颊滑落。
慌乱的转身，她不习惯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脆弱。
“既然还喜欢，为什么要离婚？”
赵臣问，语气很平淡，如同他给千百个病人看病时一样。
泪水越发汹涌，嘴角却苦笑着上扬。
不是她要离婚，是他不要她了。
半个小时后，林桐和赵臣坐在警局附近的串串店撸串。
热气腾腾的红油锅底掩盖了她发红的眼眶，她往调料碗里加了一勺又一勺小米辣，刚调好油，一只修长如竹的手伸过来端走。
“喂……”
“孕妇少吃这种过于辛辣的食物。”
“……”
真是个老实人呐。
林桐失笑，安分的重新调了一碗调料。
烫了片肥牛，味道出乎意料的好，林桐忍不住喟叹一声。
赵臣的表情平淡，他似乎就是个无欲无求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是这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这样的人，实在是很能让人有倾诉的欲望。
“赵医生，你知道吗？以前在学校，有很多人暗恋我。”
林桐喃喃的说，望着蒸腾的热气，脑子晕乎乎的有些微醺。
她明明没有喝酒，怎么醉了？
赵臣没应声，又加了些菜进去，林桐索性放下筷子撑着脑袋专心说话。
“念书时班上的同学一直在私下说我是冰山美人，说我看上去冷冰冰的，心高气傲不好相处，所以他们只敢暗恋我，不敢追我，陈傲，是第一个追我的人。”
林桐竖起食指晃了晃强调。
赵臣掀眸看过来，眸光微闪，拿了一串藕片放进她碗里：“吃东西吧。”
“……”
连这样的老实人也不想听她这些悲春伤秋的无聊回忆么？
也是，非亲非故的，听她说这些话会很奇怪吧。
林桐夹起藕片咬了一大口，把剩下的话咽下去。
沉默的吃完，林桐去结的账，赵臣并没有和她抢。
从店里出来，林桐打算打车回家看看父亲，等车的时候，赵臣一直站在她身边没动。
“赵医生，要我帮你叫个车吗？”
林桐问，他的车应该还被扣在警局。
赵臣偏头，黑亮的眼眸认真的看着她。
“如果当初有别的选择，你还会选择这段婚姻吗？”
“赵医生……”
“如果当初有除了他以外的人，说喜欢你对你好，你还会选择他吗？”
“……”
他的目光太过认真清冽，林桐被逼得后退两步，脚下踩空，身体失衡后仰。
身后传来汽车鸣笛声，赵臣抓住林铜的手把她拉回来，因为惯性，林桐扑进他怀里，然后听见他笃定疏漠的判定。
“你爱的是他这个人，就算时光倒流，有其他的人追你，你的选择，依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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