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辈子再投胎都赶不上谢裴一根手指头。
我暗中啐道，但是假意逢迎说：“我看你比阿裴更有男子气概，我爸爸不就是你救的吗？”
“救什么呀！”谢青舌头都大了，“那老货，把我吓得够呛。”
“你还会被吓到？”我问到关键处，心跳不由得加快。
稳住，夏玲，这样你才可以知道全部真相。
谢青恨不得把埋藏许久的心事一吐为快：“呜呜呜我不该去河边玩的，这样他就不会死了。”
“为什么呢？他怎么你了？”我诱导。
“我落水了……脚抽筋……游不上来……他救我，没力气……”谢青一哭一个鼻涕泡，结结巴巴地说。
“那个女孩子呢，为什么也落水了？”我的手放在膝盖上，忍不住颤抖。
谢青说：“她不让我跑，她要救爸爸。”
事到如今，我才知道谢家人把真相整个颠倒了。
是我爸爸为了救落水的谢青而死，谢青仓皇逃跑后返回河边，见到我和爸爸晕倒在河边，这才想起找人帮忙。
我又假意恭维他几句，拿了一大笔钱让他出去玩。
“好好拿着，最好是和朋友一起消遣。”
谢青正在兴头上，满意得不行，拍了拍我的脸出门了。
我冷冷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跟着出了门。
就这样过了几天，谢青都没有回来。
医院那边我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连带着谢裴都疏远起来。
直到警方打来电话，说谢青因为酒醉斗殴死了。
我做惯了苦相的脸，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6
医院那边是躲不掉了，谢裴匆匆忙忙回家让我先稳住谢母，自己去警局了解情况了。
谢母看我笑着拎了水果来，发作说：“几天没打你皮松了是吧，这几天干活都磨磨蹭蹭的！”
病房里的人看不过，说：“你住院以来都是你媳妇伺候你，多少体贴一点。”
“多管闲事！”谢母容不得别人挑战她的威信。
我充耳不闻，坐在旁边给谢母削梨，过了一会儿谢母骂我也骂累了，一口气吃了一整个比拳头还大的梨。
下午谢母说饿了，打发我去外面买碗白粥来垫垫肚子。
我去了，回来的时候假意吹了两口就往她嘴里塞。
十多年来我把谢母伺候得周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她完全想不到我会整治她。
烫粥毫无防备地进入她的口腔，把她的舌头烫得一激灵，作势要吐，我立马合上了她的嘴让她往后一仰，直接吞下。
“你不喝，我就把你的腿再敲碎。”我冷冷地在她耳边说。
床位被我拉上了帘子，旁人根本看不到我的脸色冷若冰霜，一改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谢母不信，扬手想给我一巴掌，我右手捏住她的伤腿，左手把一半的粥倒在她胸口，烫得她皮肤发红。
“啊！！”谢母疼得尖叫。“你简直要无法无天！！”
周围的家属这几天都看到她横竖看媳妇不顺眼，惯是会作的，现在也只觉得吵闹，没人想理。
我把碗放到她面前，说：“一口气给我喝了，不然......”
我笑了一下，谢母情不自禁抖了一下。
看着被我拿捏的死死的谢母，我只感觉一口郁气吐出，浑身神清气爽。
等一拉开帘子，我就红着眼圈捂着脸跑出去，假装没听见他人唏嘘的声音。
从公园散完步回来，我如愿看见尿床的谢母面沉如水。
失禁是最羞辱人自尊心的事情，我看着那个佝偻的、不敢跟别人声张的农村老太，不明白之前为什么要那么怕她。
明明一颗梨，一碗粥，就能让她羞愤欲死。
谢母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我一出现就要发火。
我快步走近，哭道：“婆婆，阿青被砍死了！”
“什……什么！”谢母急得一个倒仰，抓住我的手臂往死里掐。
我也回掐过去，幽幽道：“阿裴说，被人砍得肠子都流出来，缝都缝不起来。”
谢母气急攻心，晕倒在满是尿迹的病床上。
随后我哭得不能自已，别人提醒赶紧按铃喊医生过来，我也装作打击太大没听见。
直到有人热心肠帮忙叫人来，我才装作回神，紧赶慢赶地帮谢母换下白粥泼过的衣服。
医生匆匆忙忙赶来，检查一番很沉痛地说：“中风了，以后可能都要靠别人照顾。”
我假装承受不住跑出去，一个人在应急通道中昏暗的角落里笑得泪流不止。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7
谢青的事虽说也简单，但是也棘手。
自从搬到城里来，习惯游手好闲的谢青没法再借着哥哥的名号一呼百应，混着混着就和那些习惯作奸犯科的混混搞在了一起，甚至学会了一些不良嗜好。
那天谢青揣着我给他的钱出去花天酒地。
我跟在他后边，逢着小混混就哭着说：“我弟弟偷了家里小两万，能否帮忙找找。”
路边的小混混又有几个良善之辈呢？
他们口头答应着，心里却惦记着如何将这两万吞入囊中。
从这一刻起，谢青已成了待宰的肥羊。
谢青忘记财不露白的千古教训，和那些赶着和他做兄弟的混混打作一团。
还自以为受人敬仰，要做他们的老大。
谢青平常被谢母娇生惯养地抚养大，没哥哥在家里他就是土皇帝，我就是他的奴婢，平常是半点都不敢违逆的。
这些“新朋友”对谢青来说也只不过是临时的玩伴而已，谢青就没想过给他们面子。
我想着是先小小给他点教训，但没想到谢青自己作死，作没了自己的命。
他那天酒精上头，全然忘了团体里还有江湖规矩一说，不仅脑袋发热率先捡起一块砖头给别人见了血，还放言这些混混对他来说就是个屁。
这下就算是打闹也演变成了械斗，深夜行人听到声响都会加快脚步远离是非之地，谢青的血直接从小巷子里流到了路口。
谢裴去问赔偿一事，警察遗憾表示结果不会太理想。
8
医院提醒预存的钱快不够用了，我才第一次去谢裴在的学校。
谢裴任职的私立学校在市里算是数一数二的，来来往往的全是崭新发亮的豪车。
我不敢进去，就待在保安室等谢裴来。
谢裴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听我讲完谢母中风的事情，沉默良久。
我现在对谢家恨得真切，做梦都是在河边反复溺水，明明躺在床上却感觉连呼吸都不能。
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只会拍手称快。
但是我和谢裴怎么办？
一桩婚姻，绑上两家人命还能继续下去吗？
谢裴到现在也只剩精疲力竭的感觉了，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了，钱我会打过去。玲玲，你这几天先照顾一下婆婆，她现在是病人，如果闹起来你体谅一下。”
“婆婆总是欺负我，这下肯定更吓人。”我坦承。
谢裴抿了抿嘴说：“我一直知道，玲玲，你再坚持一下。”
我痴痴地看着他的脸，想告诉他我现在好像活在地狱。
你一直知道婆婆和小叔子对我不好吗？知道了还装不知道吗？一直在袖手旁观吗？那如果我说谢母的中风是故意为之，你能不能原谅我呢？
但是谢裴没有读出我的满腹心事，挥挥手走了。
等我出来，一个穿着改良校服短裙的女孩环着手臂站在门外。
“你是谢老师的谁？”女孩上下挑剔地打量我一番，问。
我说：“我是他妻子。”
我看着她青春靓丽的脸，自卑地低下头，像一只鹌鹑。
“哈？”女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了几声在手机敲敲打打完，给我看聊天记录，“但是谢老师说你是保姆欸，你暗恋谢老师，所以这样幻想？”
我张开了嘴巴，大脑一片空白：“不可能，我们在老家摆过酒的。”
“那你领了结婚证没有。”女孩看我一脸老实样，估计也觉得我缺根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