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第三日，冯牧遥都没再出现。
李义也不见了，来接替他的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
我不知道天子和大太监又有什么急事，只知道这些天攒的银两，已经比我过去在花楼里一年的工钱还要多了。
该说不说，冯牧遥出手是真大方。
换做从前，我早迫不及待地去饭庄酒楼快活了。
但我现在图谋的是以后。
我已经想好了，半月之后就是十五，那夜上京无宵禁，我要随着人流偷偷溜出去。
我要去江南的金陵，那是我的老家。
用这些银子，置办些田产，做些小生意，可能的话，再找个温柔听话的夫君。
新来的小太监喜欢巴结我。
他总说冯牧遥会把我迎进皇宫，去做娘娘。
我不喜欢后宅相争，也不喜欢后宫暗斗。
上京虽富贵迷人眼，却终究不是我喜欢待的地方。
话本里说，帝王家多情薄。
连那些世家贵女都征服不了的皇帝，怎么可能无条件庇护我呢。
现下这些时日，我都归结于是冯牧遥对我兴趣尚未消退而已。
也许在他天生富贵的一生里，鲜少遇到我这样横冲直撞的人吧。
从酒馆里出来的那夜，我就该绕着他走。
越想越憋屈，我干脆掏出酒坛子喝酒。
一醉解千愁。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掌贴上我的脸颊。
熟悉的声音响起，
“青萍，朕回来了。”
冯牧遥有些歉疚地吻了吻我的额头。
“朕一定会给你名分，只是，还需要些时间。”
我疲累得说不出话，软软倒在了他肩头。
然后，冯牧遥把我带入了皇宫。
我成了他寝宫里的专职侍女。
进了皇宫才知道，原来人间真有这么豪华气派的地方。
比开大宴时的花楼还要气派上十倍。
冯牧遥后宫里的娘娘们也不少，个顶个的漂亮。
只是李义说，这些娘娘大多是摆设，冯牧遥从来没召幸过她们。
且冯牧遥登基三年，后位始终空虚。
就是为了给我坐。
我啊了一声。
不知怎的，觉得这些娘娘们还怪可怜的。
皇宫里的冯牧遥格外正经，总是窝在御书房里批奏折。
至于我么，就躺在离他不远处的小榻上打盹儿。
顺便听听八卦。
那天，宫人悄悄来禀报冯牧遥，
“太后业已谢罪，陛下可要给她个慈谥？”
冯牧遥面色如常，
“不必。尽快下葬吧。”
“是。”
我打了个哈欠。
方知冯牧遥已经除掉了他名义上的母后。
跟效率速度双管齐下的冯牧遥相比，我简直就是只混吃等死的懒虫。
不过冯牧遥喜欢。
夜里拉了帘子，他戏谑地咬着我的嘴唇调侃，
“就算青萍再懒，朕也能养好你。”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什么吧。
只要银子不少就好说。
反正十五之后，都是路人一个。
十五前夜，冯牧遥兴冲冲地来找我。
他来不及脱外衣，就上了榻。
一双紧实的手臂紧紧揽住我的腰。
仿佛一只向主人撒娇求摸的巨犬。
“小青萍，你喜欢什么字当封号？”
“明日之后，你就是我的皇后。”
我被他箍得呼吸困难，整张脸都涨红了。
无比艰巨地敷衍他，
“郎君喜欢什么，就用什么即可，青萍都行。”
冯牧遥低低一笑，
“那便用宸，帝王之所。”
我心口一震。
这么高端的字，冯牧遥也不想想，我这一介草民能不能镇得住。
算了，随他去吧。
趁冯牧遥睡着后，我悄悄爬起来，到床下清点了一遍细软。
金银衣物都带足了，就等明天跑路了。
我心满意足。
脚下忽然踩到一只卷轴，我心生好奇，借着洒进来的月光打开来看。
卷轴上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女。
穿着江南渔家的服饰，轻纱曼曼，肤白如玉。
是个极佳的美人胚子。
可我越看越觉得奇怪。
这个女孩，长得好像我啊。
“你在做什么？”
冷不丁地响起冯牧遥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急忙把卷轴藏到脚下。
转头讪笑，
“夜里惊醒而已，吵到郎君了吗？”
冯牧遥半支着身子，一双眼瞳晦暗不明。
他朝我招了招手。
我顺从地过去，把下巴放到他手心。
冯牧遥微微使了些力气，直接把我拽了上来。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声音微冷，
“朕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所以，小青萍，你千万不要有别的心思。”
我打了个寒颤。
嘴上却乖的不行，
“我自是相信郎君的。”
冯牧遥轻笑，笑意不达眼底，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