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数秒。
灰鹰甚至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对应对。
邪神说完了，便从小口子中钻了出去。
安静、无声、不引人注目。
“大哥大哥，刚刚你说的是怎么回事啊！”格子男急忙问道：“什么邪神啊？祂在哪儿降临？是不是在江边啊？我听说那里死过人，风水差......”
灰鹰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思考起年轻人的异样，喃喃道：“这家伙......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教它吗......”
滴答——
白洁挂断电话，他坐在桌旁，时不时看一眼表，伸出手指，在小桌子焦急地上敲了起来。
终于，白洁在小街的方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慢慢露出笑容，站起身，直到祂靠近。
白洁见邪神似乎有什么要说的，便笑了笑道：“怎么了，遇到什么人了？”
“嗯。”
“哦？有人找你搭讪了？”白洁一愣，有点不信，毕竟他自己走在外面也没有遇到被女生搭讪的情况。
“他问我的个人信息了。”邪神回道。
“哦？”白洁有些兴奋，“那你都是按我教的说的吗？”
“对。”邪神回忆着，点点头。
“嗯，我平时怎么这么没女人缘呢......”白洁的语气颇有些嫉妒，他看向邪神，眯了眯眼，道：“那个女生长得怎么样？”
“女生？”邪神反问道。
“哦，难不成是——”白洁说着说着，表情立刻僵住了，他吞了吞口水，道：“是男人找你搭讪？”
“嗯。”邪神点点头。
“what？！”白洁不自觉地看了看周围，道：“太可怕了这地方，没想到有男的对我感兴趣，你明明戴着墨镜和口罩被人盯上，以后出来还是要小心点。”
邪神：“......”
“好了，不说这个了，走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白洁拉住邪神的衣服，道：“带你看看4-6区的夜景，给你介绍介绍这个世界，免得你以后什么都不知道，露馅了可别说是我教你的。”
“好的。”邪神点点头。
呼呼——叮——
4-6城是一座滨海城市，是长江入海口，每年都有许多人来这儿看夜景，
在遥远的海滩上看向4-6市，像一座托着五颜六色火焰的巨大灯座，静态的火焰是发光的高楼大厦，将五颜六色的光芒扔向天空，只有在江上和隔岸的海滩上，才能远离炫目的光芒。
此刻，巨大的江面像一块黑铁的表面，水面轻轻涌动，是黑铁表面的纹路。
巨大的江面上，有一个跨江缆车，这是最后一班。
长长的缆线切割黑夜，缆车从光芒四射的都市缓慢驶向黑暗统治的世界。
那是一片，光明尚未涉足的世界。
好在缆车上有小灯泡，以至于不会让人感觉到身处黑暗。
“我在B站上找到一些视频，主题都是‘如何伪装人类’，虽然看起来很不正经，但对你意外的有用呢。”
缆车车厢很小，此时只坐着两个人，因为这里不会被人看到，也没有监控，所以他们都摘下了伪装，看起来就像两个双胞胎兄弟在缆车里玩。
窗外是一片黑暗，如果不是远处发光的都市，真的让人觉得自己正处在一片深海。
“你看看这个，我都缓存好了，有空你多看看。”白洁说着，将手机视频展示给邪神看。
“那么，再说一点‘常识’吧。”白洁收起手机，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而邪神坐在椅子上，宛如老师给学生授课。
“大概在一个世纪前，也就是一百年前，人类进行了大联合，建立了地球联邦，在行政区划中，分为洲-网-格的管理层级，具体说就是洲区，网区，格区，比如说我们现在生活的这座城市，”白洁敲了敲窗户，指向那座发光的巨物，脸上染上了一层五颜六色的柔光，“4-6区，也可以说是4-6城，4-6市，因为是亚洲的第四网区，第四网区的第六格区嘛。”
邪神听着，没有反应。
“还有，手机上要多注意这个APP：联邦灾害预警，小到火灾，中到地震、海啸，大到陨石灾害，都会在这个APP上预警，也可以在这上面报警，”白洁说着，将APP给邪神展示，“应对灾害的政府人员叫御灾员，隶属于御灾局，他们都是可敬的人。”
邪神还是没有说话。
白洁眯了眯眼，继续道：“还有，你可能会遇到的，‘网格员’，其中，网格安全员，或者直接叫安全员，在以前叫警察，他们会管理民事和刑事案件，小到丢车，大到凶杀，都是他们的管理范围。”
邪神......还是没有说话。
白洁收起手机，靠在玻璃上，抿了抿嘴，道：“我说完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嗯。”邪神点点头，祂似乎就在等白洁说这句话，道：“我之前知道一件事情，很重要。”
“哦？”白洁挑了挑眉。
邪神顿了顿，道：“邪神要在这座城市降临了，你可能会死，所以离开这里吧。”
白洁一愣，张了张嘴，道：“呃......嗯？你说什么要降临了？”
“邪神。”邪神语气严肃，祂站了起来，来到白洁面前，语气正经道：“你快点离开这里吧，邪神很危险。”
白洁用一种极度疑惑的眼神看了邪神几秒，他摸索了一下下巴，问道：
“那你说，邪神是什么？”
用灰鹰的原话复述道：“简单来说，就是恐怖、强大的神灵，祂来自另一个世界，拥有信徒，随时能毁灭世界，如果祂愿意，人类会像灶台上的霉菌一样被抹掉，但现在祂一直在蛰伏，所以你赶紧离开这儿吧。”
白洁听完，微微张了张嘴，用一种“你特么在逗我”的眼神看了邪神几秒，道：“你来自哪里？”
“另一个世界。”
“你有信徒吗？”
“有。”
“你能轻松毁灭世界吗？”
邪神沉默了一会儿，道：“可以。”
邪神说完，继续对白洁道：“但邪神也可以，所以你赶紧离——”
邪神突然停住了，祂慢慢伸出手，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整整一分钟后才抬起头，看向白洁，道：
“我......就是那个邪神吗？”
嘟——
远处，黑暗的海面上，响起轮船巨大的汽笛声，声音雄厚，宛如一记重锤，砸进了白洁的心里。
此时，海风从缆车的窗外吹了进来，托起邪神的头发，凌乱的拍打着，
白洁看到了邪神的眼睛，怔住了。
此刻，祂的眼神已经与以往不同，在那份没有丝毫杂质的清澈眼神中，一股夹杂着浓郁的疑惑情绪溢出，那是一个孩童才有的疑惑感，仿佛是站在了一扇未知的大门面前，正在犹豫要不要推开，这份小心翼翼中的惶恐，让白洁心颤了一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探出手，摁在了邪神的肩膀上，看着那双和自己一样瞳色的眼睛，道：
“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你想改变吗？”
邪神摇摇头。
“那你就要做一个好人。尽量。”
“什么是好人？”邪神的声音透着清纯，看着“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白洁感到一阵怪异感。
“具体来说，就是遵纪守法，爱护小动物，做做社区义工之类的吧，但作为神灵......你也未必想遵守人类的规则，我希望，在别人没有招惹或攻击你的情况下，不要杀人。你能做到吗？”
邪神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
“好。”白洁露出欣慰的笑容，收回手，望向窗外的江面。
“那个邪神是我吗？”邪神又问起了祂的问题，似乎只要提出一个问题，祂就永远不会放弃。
“不，不是你。”白洁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忘了那个毁灭人类的邪神吧，祂不会出现的。”
邪神点点头，“好的。”
冷风还在灌入，白洁关上窗，搓了搓身体，道：“好冷。”
“冷了该怎么办？”
“冷了？”白洁挑了挑眉，做了个环抱自己的动作，让胳膊紧紧贴在自己身上：“这样就行。”
“好的。”邪神记住了。
白洁收回目光，靠着窗户，望着远方，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
刺拉拉——
缆车的滑轮和缆线相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向着远方慢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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