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警察局，证物鉴定处。
这是一间看起来有些老旧的房屋，磨损的地板有些暗淡，窗外的青苔爬满墙壁。
不知怎地，这场景总让雷蒙德想起自己那已经回不到的过去和无比悲惨的童年。
自从钱宁逃脱之后，证物鉴定处连夜赶工。
由于这个年代仍然没有常见的蛋白分析仪和基因测序，因此证物鉴定进展缓慢，而且准确率很低。
“结果出来了，”雷蒙德手中拿着报告，不紧不慢地阅读官方关于这件事的权威结论，其中有几句话分外引人注目：
“可以肯定的是：这份血液样本中必然存在某种“奇异物质”，虽然目前我们仍无法得知这种“奇异物质”究竟为何物。”
“但我们可以肯定是，它有麻痹人体神经及肌肉的公作用，它还能逐步使人精神错乱的作用，动物实验已经完全证实我们的猜想。”
“除此之外，我们还发现，即便远离人体，即便较长时间失去养分供给，嫌疑人身上的肌肉组织仍然能保持相当的活性。这些器官或组织甚至具有自己的“意识”，在动物试验中，我们曾清楚地观察到这些组织自行“行走”到动物的嘴边，引诱它们吃下去…”
我的天呐，实在看不下去了！恶心！
安东好不容易忍住卡在喉咙深处的胃酸和昨天的隔夜饭，又强行咽了下去。
这种感觉就像看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欧美恐怖片，除了恶心还是恶心。
总而言之，证物鉴定处给的建议是：单独处理，使用绝对坚固而密闭的锡质容器单独保存。
…
兰城警局宽敞而安静的办公室内，安东与雷蒙德相对而坐，这是一次无人知晓的秘密会面。
“这次你做得很好，上面的决定对你不予拘捕或起诉。”
“谢谢！”
安东欲哭无泪，他激动得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实在万幸！
万一自己被拘捕或起诉，万一再被判入狱，那苏珊可怎么生活？
“不过…”
不等安东缓过劲，雷蒙德话锋一转，安东再次紧张起来。
“鉴于你过往优秀的履历和勉强称得上优秀的才干。”雷蒙德话说一半，停顿下来，从兜里掏出一根烟，深吸一口，在烟雾中继续说道：“经过警方的反复协调与沟通…”
官方说辞真让人厌恶，说了半天等于什么都没说，安东在心里既抱怨有期待。
“我们决定让你回到学校，重新担任助教一职。但作为条件，你必须同时为警局服务，为我们提供必要的咨询和协助，必要时直接听命于雷蒙德警官。”
“真的吗！”
安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这是官方出具的文书和证件。”
雷蒙德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白色纸页，这些都是重返圣法兰公学所需要的官方文件。红色的印章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特事特办，警局办事效率就是高！
“谢谢！”
“不过也不用太过高兴，这份工作可不容易。”
根据文件规定：安东除了要在圣法兰公学担任文法学的助教之外，还需在有需要的时候为警方提供咨询或直接协助。
更为关键的是，作为警方的暗线人员，同时又曾是文法系的天才毕业生，必要的时候还需继续研究神秘巫族、魔法仪式、占星、炼金、控制术等一系列神秘领域。
这不是兴趣使然，这是来自兰城警方的直接要求。通俗地说，这也是任务。
雷蒙德解释道：
“当局之所以在近期重启神秘主义研究项目，主要目的仍然是预防可能到来的不安…”
“王国的高层已经注意到近期的异常，我们也尽最大可能在准备。”
就算需要额外承担看似较多的研究任务，这份工作看起来仍然十分诱人。
“你的助教的周薪是11亚尔，警方发放的周薪是三普尔，加班费另算，如果有特殊行动的话再另算。研究经费需额外申请，每年发放两次。根据项目的不同可适当增减。”
“我非常乐意！”
安东毫不犹豫答道。
“很好。你在圣法兰公学的上级是万福教授，记得明天早点去报到。”
临走之时，雷蒙德不忘补充一句：
“王国现在对这一行很重视！好好干！”
……
夕阳西下，金红的阳光染红树叶，安东不知不觉哼起了歌。
“在那遥远的地方…在那遥远的地方…”
寒秋将至，没想到凄凉的人生竟也会涌出暖意，这确实是他想要的生活。
安东坐在前往沙布尔街区的马车上，魂不守舍，他仍然不能从凌乱而幸福的思绪中完全解脱。
幸福实在来得突然，安东甚至肯花1亚尔买票，然后坐马车回家！
45分钟后，马车稳稳地停靠在沙布尔街区的一处公交站台。在高庭王国，公共交通体系仍然不发达，马车如同今天的私家车一样处于极为尴尬的地位。
富贵人家通常有自己的马车，而穷人们又没钱坐马车。
若不是靠财政的补贴和救助，马车这种交通工具真的难以维持。
在经过百货商店时，安东甚至花上0.5亚尔买了一份《瞭望者报》！
正所谓饱暖思享乐，稳定之后，生活就可以这么豪横。
翻开报纸，一条令人震惊的新闻占据头条；
锡恩王国单方面退出《王国外海互助协定》，不再为往来商船提供安全庇护。
这条新闻像炸弹一样炸开了锅，高层及官员们纷纷指责锡恩人这背信弃义的卑鄙行为。
从地理上来说，高庭和锡恩国土之间，广泛连接着广阔的海域，这些年来靠着两国共同维系，这片自古以来以海盗著称的海域才算勉强平静。
如今锡恩单方面退出协定，那意味着从此以后那些往来于锡恩北部海域的商船将不再安全。
假如商船无法远航，这将直接影响到高庭数万人的生计…
情况不可谓不严重！
无数商贩聚集在锡恩王国办事处外表示抗议，同时高层督促锡恩王国慎重考虑，以大局为重。
最后，《瞭望者报》署名为凯恩的评论员总结道：
“虽然双方仍表示有协商的意愿，但我认为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众所周知，由于吉雅公主失踪多年，锡恩王国的国政完全由泽特三世一手把持。作为一个以傲慢和疯狂闻名于世的锡恩王族，他的政治声望显然低于预期。早在二十年前，年轻的泽特三世以代表的身份到访我国的时候，就曾因挑衅滋事而几乎酿出严重的外交事件。”
“近年来，又有不少消息宣称他曾皈依远方的深渊之国，利用暗黑世界的支持重返锡恩。”
报纸的最后一行写道：“欲知后文，请订阅《瞭望者报》”。
不得不承认，兰城人最伟大的天赋在于能把任何题材的新闻都写成小说，还要求广大客户积极订阅？
编辑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
锡恩王庭，议事大厅。
这是一处有着恢弘而古典建筑风格的大厅，经典的大理石石柱上雕刻着神秘而古老的锡恩文字，守护神们的雕塑立在四周。
“果然，新政策引起巨大风波，高庭表示反对，那些小国反抗最为激烈。”
议事厅中，一位身穿长袍，满头白色长发，身形枯瘦而佝偻的老者向泽特三世进言。
他看起来十分得意，因为敌人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叫伯尼，是泽特三世所提拔的首席政务大臣之一。
正在此时，泽特三世忽然停止进食，将手上的一大块牛肉仍在铁盘，撸起袖子擦去满嘴的油腻，大声说道：
“正常。倘若他们还需要安全庇护，那就得向我们申请，单独交钱。”
忽然间，泽特三世面色一变，严肃而又狠辣地说道：
“传令斯坦利，整备军队。准备进攻丹加！”
紧接着他继续强调道：“我们还需更加勇敢一些，要在一年之内至少攻下两个小国。”
泽特的话响彻议事大厅，犹如飘荡在天空之上的惊雷，大臣们无不暗自沉默，一言不发。
“我反对。”
一位孱弱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他面向庄严，毫无畏惧，严厉的眼睛直勾勾地顶着泽特三世。
他叫雅各布，是老国王威廉时代最著名的辅政大臣之一。
“锡恩人不能不讲信义，大国不应轻言战事。”
他极为气愤，指着泽特三世的鼻子骂道：“泽特，你还只是首相，无权动用军队，更无权发布只有国王才能发布的命令。”
泽特强行压住愤怒，不无挑衅地问道：
“但是所有人都支持（这样做）呢？”
雅各布转过身，只见大臣们纷纷沉默，一言不发。
雅各布沉默片刻后，坚决地说道：“吉雅公主会回来的！”
泽特三世毫不在意，他拿起铁盘上的牛肉，一边吃一边不经意地说道：
“或许吧，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谁知道呢。”
�s���
章节 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