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太从醒来开始，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怎么得劲。
当年眼睁睁看着中风的老头子把脸摔水盆里，活生生溺死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忐忑过。
指不定是瞿清遥那坑人的死丫头又闹什么幺蛾子，赶紧回家看一眼。
再一个就是，她这回住院实在是伤筋动骨，得回去拿点钱，偷摸上国营饭店吃点好的给自己补一补。
哪知道这一看，把她看得心脏病都要吓出来。
满屋子乱糟糟的，她房间里被子褥子全扔在地上。
周老太心里一咯噔，连忙搭上凳子就往窗户缝里摸。
越摸越手脚发颤。
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小婊子，手脚不干不净的小婊子。”周老太气得浑身打抖，嚯口的门牙直往里吸气。
工资加上这些年找孙女们要的“孝敬”，窗户缝里可是她这辈子所有的积蓄！
此时，没找到杀猪佬的罗秋霞也回来了。
没找着就没找着吧。
对付瞿清遥那个死丫头事小，自己身体亏得厉害，拿钱吃顿好的补一补事大。
于是，才在医院分开没多久的婆媳俩又在家里碰上了。
“妈，这是怎么了，屋里进贼了？”
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罗秋霞惊呆了。
周老太铁青着脸，不说话，罗秋霞赶紧四处翻了翻，零钱和票据都没了。
心里一惊，顾不得其他，罗秋霞急道：
“妈，您来帮把手，帮我把衣柜挪出来。”
婆媳俩费了老鼻子劲把大衣柜搬出来，看着空无一物的洞，罗秋霞尖叫一声。
“钱，我的钱！”
遭贼了，这真是遭贼了。
“狗日的东西，偷到我们家头上来了，也不怕福薄撑不住！“
”叫妈妈死，叫爹爹亡，爷奶埋进土遇到黄鼠狼，打雷劈死你全家的！”
罗秋霞骂得脸通红，再一抬头，就见自家老婆婆瞪着眼睛直接冲了出去。
周老太三两下下了楼，看到人就扯着领子问：
“小畜生呢，小畜生在哪，看到小畜生没有？”
“该死的小婊子，藏到哪里去了。”
“让我找到，把你手都剁了。”
“谁看到该死的小畜生了，说话！”
这副癫模样把人给吓得不轻。
不远处的王大妈看到了，朝身边的人撅嘴示意。
“看，我说的没错吧，是不是犯疯病？”
“说话没头没脑，见人就扯，吓死个人。”
“有这样的人在大院里头，我光想着都害怕，就该直接往精神病院送。”
跟在后面下来的罗秋霞心里烦死了，自己这老婆婆不会是丢了钱，疯了吧。
一边跟人说好话一边把周老太往外扯，直到没人地方才松手。
“妈，你干什么呢，咱们现在得赶紧报公安啊，要不钱怎么找得回来。”罗秋霞觉得自己婆婆，八成是脑子真出问题了。
周老太狠喘了几大口气，“报公安，报公安把人给抓了，谁嫁给杀猪佬？”
“妈，你的意思是，偷钱的是遥遥？”
“你比猪还是聪明了一点。”
“整个大院里失了窃的就只有咱们家，不是家贼还有谁？”
罗秋霞这时候也转过来弯了，嘴一抽，跺着脚破口大骂：
“这死丫头，真是半夜打阎王，活够了嫌命长！”
“把咱们打成这样，大成现在还在医院里没醒呢，还敢偷家里的钱！”
“别让我找到了，要让我找到，非把她腿打断！”
“哎哟我的头，哎哟......”
本来就没醒多久，身体发虚，又东跑西跑，被气了这么一通，罗秋霞脑袋里打着漩，晕得厉害。
再一看，自家老婆婆脸色苍白，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钱在死丫头手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付她有的是法子，不急。”
“咱们还是得去医院把身体养好，叫人给老四老五带个话，虽然她俩都是没用的东西，好歹能给咱们交医药费。”
“到时候也是两个撑场子的人手。”
“那行吧。”
怒火攻心的婆媳俩只好又互相搀扶着回了医院。
谁知等了半天，周停妹和周司妹一个都没来。
周老太冷笑。
“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
“平时要她们给家里拿东西三推四推的，非要上门闹才老实，现在知道我们病了，一个都不出面，不就是怕出钱？”
“出嫁了帮衬娘家放在什么时候都应该，就这几个不跟人一样的，要从她们手里弄点钱，比登天还难！”
“行啊，等我好了，不到家里闹个天翻地覆，她们就不知道自己还姓周！”
要身体赶紧好就得治病，要治病就得交钱。
周老太没办法，只好在医院里请人帮忙去趟家具厂，本意是想请厂里的领导来一趟，不说慰问，就是先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出来应急也行啊。
结果家具厂直接带信来，说是工作已经被瞿清遥交接给别人，周大成两天前就不再是厂里的员工了。
这个消息无异于凭空炸雷，周老太和罗秋霞都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这意思是，大成的工作，被瞿清遥给卖了？
带信的人看她们脸色实在难看，丢下一句：
“说是不知道家里人的病什么时候能好，不想给厂里添麻烦。”赶紧走了。
双腿一软，周老太抖着嗓子，赶紧又请人去了纺织厂和街道办，同样带回来工作被瞿清遥卖出去了的消息。
病房里的婆媳俩久久回不过神，良久，两道气愤到绝望的叫声响彻整个医院。
“小畜生，瞿清遥你这个来讨债的小畜生！！！”
那声音太凄厉，不少小孩被吓得哇哇大哭，家长的埋怨此起彼伏。
“哎呀，叫我呢？”
一片嘈声里，瞿清遥推开了病房门，语气十分欠揍。
周老太和罗秋霞看到她，恨不得直接剥了她的皮，吃了她的肉！
周老太攒着一口劲儿，扬起巴掌就朝她冲过去，瞿清遥怎么可能让她打到，灵活一闪，周老太就扑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罗秋霞气得拍床：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当初就该把你淹死，摔死，把你跟瞿家的孩子换了，平白让你在别人家过了十几年好日子。”
“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周老太躺在地上疼得动不了，嘴上也骂：
“小畜生，你等着。”
“能耐了，敢打我们还敢把工作卖了，以为这样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
“不是不愿意嫁吗，还非让你嫁给杀猪佬不可了，敢不听话，打死你都没人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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