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找找有没有朱六子！”武探长吩咐道。
死的是一群土匪，当然不能够以土匪火拼定性。
武探长立刻想到了：这就是自己带着人马在辖区巡逻，正好遇到朱六子这伙土匪，激战之下，杀死土匪十三个，自己这边毫发无伤。
不知道是什么人把朱六子打得这么惨，他们也不来报案。
明显是不想节外生枝！
好人！当真是大大的好人啦！
武卫国探长已经在内心表扬莫凡他们了。
唯一遗憾的是：朱六一的尸体没有找到，算是美中不足之处。
武卫国探长立刻让张家沟的保子派人把这些尸体送到隆化县城去，自己去找县长汇报工作。
剿匪这种事情，是需要大家出钱的。
如今还有了战果，豪绅的钱，百姓的钱统统都要。
武探长当然不能够独吞，他也操作不下来，需要县长配合着一起操作，大家按比例分成。
镇九州当然不知道，她们这一路走来苦了土匪，发了探长。
他们一路纵马快速过了张家沟这才到林子里面化了妆，这回不再像以前那样八人全部化成男人了。
这伙人成了六男两女。
马车厢的围布又换了一个色，车子外面也多钉了一块板。
这下子就算是野狗来了，也认不出来这是刚刚打杀了他们十多个人的那伙人。
过了张家沟，他们一路又过了东沟、二道沟，一直走到孙家营才停下来歇脚。
在路边把马儿放开，让它们吃草。
几个人简单地吃些烙饼，裹上早晨在隆化买的卤肉，配上烧鸡，还就一口酒。
老七满足地躺在地上：“这样的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
老四冷笑着：“给个男人，你换不换？”
老七心虚地朝老八看了看：“不换，给个男人也不换！”
几个女人心里都清楚，要是老八愿意，这个老七又要倒贴了。
话说她们几个手上的大洋剩下得还多得很，老七手上至少还有一千多个大洋。
像以前那样倒贴张家大公子，也还是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
不管是在滦平还是在隆化城里，买衣服买金钗买手表的钱，最后都是大当家从公账里面走的。
镇九州手上钱多，可着劲地花用。
几个人在野外生活越来越有心得了，知道买些肉带着。
在这里吃过饭，又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继续起身出发。
离了孙家营，前面的道路越发荒凉，走了好一阵子都遇不到一个人，道路两边也没了庄稼地。
“这地方会不会有土匪？”莫凡问道。
“可能有土匪窝子在山里头，这里一般不会有土匪劫道。
过路的人这么少，守在这条道上，什么时候才能够开张？”
老三不愧是智多星，分析得好有道理。
她看看队伍中的老六老七，想了想说道：“你们还是扮男人吧！万一有不开眼的小毛贼看上了你们两个，又要打一架了！”
三当家说话了，老六老七赶紧换装。
莫凡看着这山，这林，感叹了一句：“我们这才走几天呀，一路上都遇到几拨土匪了？
这年头地路可是真难走啊！
那些做生意的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镇九州心情很好：“土匪也是分了地盘的，一条路上的土匪都是有数的。
那些做生意，跑江湖的人，都会提前备好礼物前去拜山。
取得通行证，有些大土匪还会发通行旗，这样就可以过了。”
“就是过路费，交了钱就可以随便走，这样做生意也不是太难嘛！”
莫凡总得言简意赅，说得非常明白。
镇九州冷笑道：“想得美！要是那样的话，人头落地都不知道为什么？
一条商路如果你走我也走，大家一起走，商人还怎么赚钱？
无商不奸是不会错的，他们只需要想办法让一条路上的一伙土匪劫货，就可以让新加入的商家人货两失。
想要开一条新商路，就是从人家的碗里抢饭吃。
所以想要开一新商路，就得有朋友，朋友介绍，许大利，才有可能让你安全地走。
多个朋友多条路，就是这么来的！”
还有这样的解释，莫凡现在才知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个路是指的商路。
莫凡问道：“要是像我们这样的人开一条商路呢？”
他想的是凭着八个人手里的武器，开条商路没有问题的吧！
镇九州还是报以一声冷笑：“八个人，就算是八个大刀王五也开不出来一条路。
你在明，人家在暗，防不胜防，怎么开路？
江湖混的是面子，是人抬人！
全凭武力混江湖，死得快！”
好吧，莫凡知道了：五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能力永远不是最重要的，人情世故才是！
世事洞明皆文章，人情练达即学问！
人情世故在任何时代都有用，能力就不行了！
莫凡这么想着，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他可是清楚自己的长处和短板：能力可能没有，人情世故是肯定不行！
一行人无事就这么慢慢走着。
七个女人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
不用讨好任何人，也不用担心挨打受骂，看着山水变化，兴奋得很。
一路上莫凡总是有意地指点着，如果这时候有大队人马追过来，他们八个人应该怎么逃。
几个女人听得津津有味，像听说书一样。
自从过了张家沟村，一路上走了这么久，路上竟然还没有遇到一个人。
如果不是看到道路边上有时还有些高粱、大豆这些明显是人工种植的粮食，莫凡都要认为这是无人区了。
当他再也忍不住问道：“这路的两边怎么没有看到有人住？”
老三说道：“这一段路前后几十里都没有人烟，你要是在开荒出来，修一个院子。
不管是土匪还是过路客商，只要起了坏心思。
这一家人不成了案板上的肉，任人摆布吗？
因此人家的地可以摆在路边让人看，房子却一定是修在山上，易守难攻的地方。
看看这里的地也不少，可能附近有一个小村子就在山顶上。
这样才能够活得长久！”
想一想后世的标语：要想富，先修路！
谁家修房子不是修在路边上，车子要是开不进院子，花大价钱请铲车也要把路修通。
和平时代的想法跟乱世的一切都不一样的啊！
这个晚上他们又是在路边的林子里歇了，好在有酒有肉有烙饼子，还有开水。
这是莫凡强烈要求的！
按照镇九州她们的习惯都是生水喝就是了，活了二十多年，喝过的生水用来洗澡都够了。
到了老八这里：生水是万万不能够喝，说是生水里面有很多细菌和细虫子、虫卵，喝下去后容易得病。
几个女人心里都在想：得病个灯儿！老娘们喝了这么多年生水，不一样啥病没有。
只不过喝水这样的小事情，她们也不愿意跟老八较真。
他喜欢烧水，就让他烧水吧！
谁让他是老八，整个队伍中排位最后的一个，又是唯一的一个男人。
莫凡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一腔好意，被这些不识好歹的女人们误解了。
还认为是她们迁就了自己。
“等到有条件了，老子一定要买一个显微镜，让你们看看水里有多少条虫子！”莫凡在心里暗暗发誓。
又是一夜无事，清早起来，几个人草草吃过饭，就开始上路。
这一回大家不约而同地走得快些了。
她们习惯了饭店里面大吃大喝，这种吃冷肉冷烙饼喝冷酒，总觉得不那么舒服。
“中午一定要找个地方大吃一顿！”老七大声说道。
他们一路跑了三十多里，才在中午时候跑到一个蹬上镇的地方，刚好遇到这里赶大集。
镇子上面人非常多，很多赶集的人都是赶着大车来的。
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莫凡他们没来由地都感觉到了高兴。
走进镇里面叫做喜来顺的一家饭店，看着店里面高朋满座的样子，镇九州说道：“就这里吃吧！”
在外面接客的伙计立刻大声招呼起来：“客人几位！”
“八位，来个雅座！”
“得嘞！几位楼上请！”
“客人八位，楼上请嘞！”伙计在声招呼着。
“把我们的马上些精料，车也给我们看好！”
“得嘞，放心吧八位爷！我们有专门的老手照看着呢。”
“我们要一个能够看到马车的位置！”
“八位爷这边请，马车停在院子里面，等闲没有外人进去。
窗边就能够看见！”伙计热情地介绍着。
引着八个人走到窗边坐下：“几位爷吃些什么？”
“店里拿手菜上四个，时鲜小菜来四个，有没有新鲜山货？”老三问道。
“有今天才送进来河鱼，还有野猪肉，另外还有十斤虎肉。”
野猪肉莫凡吃过的，老虎肉却是没有吃过。
三当家一眼就看出老八的想法：“来十斤虎肉，另外虎鞭呢？”
“店里没有收虎鞭，客人若是要，小得可以帮忙去问问！”
“去问问，要是有虎皮也送来。”老三看着镇九州说道。
“有虎掌、虎牙的话让人也送来！”莫凡说道。
后世连狼牙都开始作假，如果能够弄一颗虎牙，一支虎掌在手，那得多洋气。
伙计听到这伙人要得这么多，赶紧让另一个伙计去找那个打虎的猎户。
自己开始报菜：“四个招牌菜是红烧狮子头、酱猪蹄、熘肥肠、蒸蹄髈。”
有了这四个招牌菜，就不用野猪肉了，虎肉全部卤出来。
“再来五斤高粱红！一碟花生米，三斤卤牛肉！”
“得嘞！”
伙计把菜名一报，楼上楼下的食客们都知道楼上来了一桌真正的豪客。
楼上的人也在悄悄打量着这边八人。
不一会儿，伙计带着两个上楼来了。
看着这是父子两个，老得满脸沧桑，儿子看着也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儿子背着一个大包袱，看着那个大包袱，就知道虎皮还没有卖掉。
老三问道：“打开看看！”
父子两个放下包袱，取出一张虎皮出来，虎头、虎腰位置都有不少的砂眼。
明显是用猎枪射杀的时候打破了的，如果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就算是这样，这张虎皮的价值也大打折扣。
“你这张虎皮品相不好！值不了多少钱。”智多星先定了调。
“掌柜得出多少钱？”老猎人问道。
两个人同时拢着袖子伸手，双手刚刚接触，老猎人的身子一呆。
很快又若无其事的样子，两只手在拢着不停地讨价还价。
松手之后，老三问道：“虎鞭、虎掌、虎牙还在吗？”
“在！”
“另外再要十斤虎骨！”
“行！”
两个人又把手拢在袖子里面讨价还价。
这一回双方倒是很快谈拢了。
伙计把三当家和老猎人引到一个空屋里面去交易。
莫凡看得目瞪口呆，轻轻碰了老七一下：“这就谈好了？”
“当然了！我们不差钱，啥买不到？”
交易出来的时候，老猎人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下了楼。
走到街上的时候，年轻人说道：“爹，他给了多少钱？”
“三百五十六块大洋！”
“这么多呀？”
“他们没有压价！”
“爹！这伙女人，刚才露了白，出城的时候怕是会有麻烦。”
“你看出来了？”
“没有！我闻出来的。
老虎的味道我都闻得出来，刚才离得那么近。
我闻到了马汗味和女人味。然后再看就认出来了。
她们的手虽然黑乎乎的，但是太小转头，抬头的时候颈子虽然故意弄黑了。
但是没有喉结。”
“你这娃就是心太细，眼太尖，鼻子太灵了，在山林里面这些都是打猎的好帮手。
但是在人堆里，看穿了人家的秘密，容易引来杀身之祸的。”
“爹！我们要不要帮帮她们？”
“你只想着帮她们，就不想着咱们身上带着大笔钱，被人打劫了？”
“他们敢！我认得人，这枪可认不得人。
爹，这么多钱，我们去买一支镜面匣子吧！”
“山上人家，有猎枪就够了，要啥镜面匣子，我们只打野兽不杀人。”
“可是现在的人比野兽还野兽了！”
“走！去吃饭！”卖了三百五十六块大洋的父子明显非常高兴。
“爹！你还没有说是怎么看出来她们是女人的？”
“爹没有你那么灵的鼻子，可是我跟她摸了手啊！
男人手，女人手一摸不就明白了？”
这下子儿子才明白过来。
“嘿嘿！”傻笑几声，快步跟上。
今天卖了这么多钱，老猎人也是高兴，走进常去的小饭馆：“来份蒸肉，来份腰花，来盘花生米，再来一个小菜，一个豆腐汤，一斤酒，两碗白饭。”
“老胡头，今天这是发了啊！”
“发了！发了！大家一起发！”老胡明显心情很好，对掌柜的说话也是喜庆得很。
小胡也非常高兴，老爹今天是大放血，舍得吃舍得喝了。
两爷子在慢慢喝着酒，数着花生米，吃着肉，幸福得很。
一边喝酒，老胡还一边吩咐：“等会儿去孙屠户家买十斤肉，再去买五十斤米，二十斤白面，一百斤苞米，二十斤盐，两坛子酒，二十斤豆油，二十斤花生。
买上二十斤火药和铁子，扯几尺花布，给你妹你娘做一身新衣服。
再扯几尺黑布，给你也做一身新衣服。”
“爹！多扯几尺布，给你也做一身新衣服吧！”
“我的衣服补一补还可以穿！”
“我的衣服补一补也可以穿的，爹，我也不用买新衣服！”
“这次回去，让人给你说个媳妇，人靠衣裳马靠鞍！
不给你做一身好衣服，怎么说个好媳妇！”
小胡听到给自己说媳妇了，这理由让他无言以对。
只能够红着脸，嗯了一声。
心里甜咪咪的！
两爷子坐在饭馆里面，慢慢享受着这难得和盛宴。
莫凡他们也在喜来顺里面，认真享受着店家端上来的美食。
一道道的荤菜分量十足，八个人大快朵颐，四斤高粱红，七个女人喝。
莫凡幸福地在边上看着。
这一顿酒，他们足足吃了三个钟头才尽兴。
把刚刚买到的虎皮、虎鞭、虎骨、虎爪、放到马车里面，虎牙莫凡直接就揣在兜里了。
老七笑着说道：“老八！你把虎鞭也揣兜里吧，那个就是三姐专门为你买的。”
虎鞭这东西，不用说都是准备买来泡药酒的，七女一男这酒是给谁的？
大家心知肚明，被老七挑破了让三当家有些尴尬。
智多星得脸红了：“老七你乱说！”
几个人说说笑笑继续赶路，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已经跟上来了。
老胡在小饭馆里面慢慢喝酒，小胡早早把自己那杯酒喝完，赶着大车去买东西了。
老爹安排下来的这些东西都是家里需要的，打着老虎这样的好事，不是年年都有的。
今年是他们运气好，能够打着一头老虎，这下子才阔了起来。
按照老爹的吩咐买齐了东西，小胡最后还是多买了几尺黑布，上山打虎，全家换新。
回到饭店，看到老爹已经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跟掌柜的打声招呼，让伙计帮忙把爹抬到大车上，用米袋子当枕头，让老爹睡得舒服。
这才上了大车，慢悠悠地赶着往回走。
大洋就缠在老爹腰间，安全得很。
在镇里的时候，小胡回头了好几次，每回看到爹的腰间，仿佛就看到了幸福的未来，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憧憬。
走出蹬上镇三四里的时候，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小胡把两支猎枪都上了药和铁子放在顺手位置，看看还在熟睡的老爹。
还是不紧不慢地赶着马车向前走。
身边突然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两匹快马从身边疾驰而过。
小胡看着两人的腰间，羡慕地摇摇头，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
又走了两三里路，已经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
这个时候身后又有马蹄声响起，小胡回头一看。
竟然是买了他虎皮的那伙人。
等到她们跟自己并排走的时候，小胡想了想，终于鼓足了勇气，红着脸说道：
“几位！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已经走不到下一个歇脚的地方了。
你们不如回去，就在镇子上歇一晚上，明天约上一伙客商一起走，也还安全些。”
酒兴正浓的老七看见红着脸说话的小胡，笑着问道：“你就是今天卖虎皮给我们的小猎人。
没有想到你的心还挺好的。”
这一回老七也没有变声了，柔柔诱惑的声音，让第一次跟陌生女人说话的小胡猎人承受不起。
他大声说道：“谁小了？我已经长大了。那只老虎就是我跟爹爹一起打死的。”
“哟！没有看出来，你还是一个打虎小英雄啊！”老七调戏着。
“咳！咳！咳！”原本躺着的老胡突然咳嗽起来。
小胡也不跟老七斗嘴了，赶紧回头去看爹，关切地问道：“爹！你怎么了？”
老胡从车上坐起来，也不咳嗽了：“刚刚呛了一下，没有事情了。”
老七也不说话了。
镇九州说道：“老人家！我这个妹子就是调皮！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们的好意！”
说完带头催马向前走，马车也稍稍快了一些。
看到她们前去有一段路了，小胡说道：“爹！刚才我看到两个探子过去了的，她们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你呀！还是太年轻！
人家装成一个男人样子，却用本来声音跟你说话。
这是对你好心提醒的回应。
这是强龙过江呢！”
“他们七个女人一个男人？能够压得住包打一面的二百多条枪？”
“我也不知道！不过那都不是我们关心的事情。
守好这个就好！”老胡拍拍腰间的钱袋子。
小胡有意无意间地让马车快了一些，老胡笑而不语。
哪个男人年轻时候没有一个侠客梦呢？
儿子想要去看看就让他去看看吧！反正再走几里路，就要走岔道进山了。
走到一对猎人父子前面，莫凡有些担心地说道：“大当家！要不我们回去吧，在镇里面住一天，明天跟着商队走。”
镇九州笑了：“你家已经盯上了，跟着商队走，商队也不会护着我们的。
我们就算是现在走回头路，他们还是会追上来的。
被土匪盯上，跟被苍蝇叮上一个样子，跑不掉甩不脱。
除非你主动把东西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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