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才只是第二天,外公就因为毒瘾发作,而逐渐开始精神失常。
他不断地打哈欠和喷嚏,眼泪和鼻涕也止不住地流。
他会在外婆不在的时候,宛如得了癔症一样,癫狂无休;会在外婆在的时候,形同一个四岁的小孩,哭泣着乞求外婆放了自己。
他说自己身上有很多虫子在爬,爬得十分痒,痒得非常难受,他拜托外婆松一点绳子。
外婆心疼他,但还是没依他。
后来,成批成批的虫子,开始往他的头上爬,游走在他的发丝之间,穿梭至他的头皮之上。
他受不了,便只得躺在床上,活生生往床头撞。
用撞击脑袋带来的疼,来缓解全身上下的痒。
外婆不给他松绳子,是因为她检查过,外公身上并没有虫子,那只是他缺失毒品后的幻觉。
外婆觉得,只要再坚持一下,把最难熬的阶段挺过去,外公就能脱离毒品。
可没过多久,外公的情况开始让她害怕。
他的情绪变得更加极端,要不一个字不说,要不哭闹一整天。
他说他骨头疼,就像别人拿刀片在刮,关节也疼,就像里面被人塞满了针。
他的枕头上落了许多头发,喘气声变得很重,手上和脚上开始长出恐怖的疮洞。
他的表情抽搐,脑袋不受控制地左右摆动,手脚如上了发条般来回伸缩,那些用来保护腕部的布条,一点一点被鲜血浸红。
他开始吐,吐得比吃得多,同时也拉,出其不意地拉,有时换床单的速度还赶不上他拉的速度,他说他的胃里似乎有个钻头,一会儿往上钻,一会儿又往下钻。
他跟外婆说,他找到虫子了,它们是蚂蚁,它们全躲他的血里,它们在咬他的血管,他说有的地方已经被它们咬破了,它们便从那里挤出来,接着开始啃他的骨头... ...
「求求你... ...让我解脱吧... ...」
这是在那段时间里,外公向外婆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之后两天,外婆没再去看他。
因为她不忍心,同时她也害怕,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放了他,那样的话,他大概率会被家族的人打死。
可是,现在的他,不是比死了更痛苦么?
外婆纠结了很久,最终决定偷偷带外公离开。
她想好了,只要家族里的人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就会当他们已经死了,想必也不会再为难。
于是她趁着夜里,回到了外公的房间。
在给他解绳子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外公的右手好像断了?
而本应该绑在他手腕上的绳子,此刻,正死死勒着他的脖子!
外公自杀,死了。
14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事,还是继续说回来吧。
对于外婆的劝离,我妈没有答应。
见劝说不起作用,外婆开始发脾气,我从没见过外婆在我妈面前生这么大气。
可无论她说什么,我妈都不为所动。
说到底,我妈只是一个传统的农村妇女,除了相貌出落一点以外,跟大多数家庭妻子一样。
即便当时的社会离婚,已算不上什么事了,可她的内心依然不愿意,她不愿意自己辛苦组建的家庭,因为一时的错误就轻易地破碎。
但在我看来,我妈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甘心。
我,我姐和我弟,都是从小沐浴在爸妈美好的爱情之下长大的。
就算我们年纪小,尚不懂什么叫爱情,但作为小孩儿的我们,却能最真切地感受到,我爸妈是相爱的,我们家是幸福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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